【终老组/短篇】忽然十年
朝朝暮暮 时不我待 可是在过去在未来 都有人在等我
好久没写文了，文笔依然渣……
没啥剧情，就是听《十年》的时候突然生出的感概，然后就写了……
送给终老组，或者说，曾经我们以为的终老组。
——————————————————————————————————
1.
十年前，Philipp Lahm就已经认识Bastian Schweinsteiger了。
那天下午他靠在球门边休息，远远地看见教练领着一个穿训练服的新人过来。大概是因为刚进青训营没多久，拉姆看见那个年轻人一脸局促，一直紧张地摆弄着训练背心的一角，似乎生怕自己的穿着有哪里不得体。
教练一眼看见了球门边的拉姆，便把新队员领了过来。
“你好。”拉姆直起身子，朝他伸出手去。
对方被吓了一跳，但旋即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我叫Philipp Lahm。”
“我叫Bastian Schweinsteiger。”
他和Basti的相识就是这么简单，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Philipp差点儿把自己憋死才没在听到对方姓名时笑出声来。
四年后，Philipp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听到Basti的名字时忍住不笑的。
比如Oliver Kahn就没忍住。
这位拜仁老大在第一次听到Basti报出名字后哈哈大笑：
“哈哈，小猪？”
那一年，Philipp和Basti一起被提拔到了一队，从人才济济的青训营中脱颖而出自然是好事，但突然陌生的环境也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卡恩无意间的笑话在队里迅速传开，人人都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记住了“小猪”。
但没人记住Philipp。
甚至过了半个多月后，依然会有一线队员在训练时问他：“对不起，你叫什么来着？”
看着Basti早已能跟许多老队员有说有笑，Philipp不得不承认他是嫉妒的。
一年后，当Basti成了拜仁闪耀的明日之星而自己却还是只能坐替补席时，Philipp决定离开。
这个决定他只告诉了教练和经纪人，在准备出发的前一晚，Basti突然跑来了他的宿舍。
“你要去斯图加特？”他劈头盖脸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
Basti没答话，而是直接挤进了他的房间。他背对着Philipp，一言不发地看着地板上两个打开的行李箱。
“这么说是真的？”Basti的声音很苦涩。
“嗯，教练同意把我租借出去了。”
“为什么？”
“这里没我的位置。”
Basti一脸吃惊地看着他，Philipp耸了耸肩膀。
“你舍得离开拜仁？”
“不舍得。”他回答得很干脆，“但正是因为不舍得，我才必须得向拜仁证明这里需要我。”
Basti沉默了很久，久到Philipp以为他会直接一言不发地走掉时，他又突然开了口：
“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
事实证明，Basti对收拾行李完全不在行。
“Basti，衣服不能这么放……”
“哎，这么放会盖不上箱子的……”
“不需要带这么多厚衣服，那边气温和这里差不多……”
“算了，Basti，还是我来吧……”
最后还是变成了Philipp自己一个人收拾箱子，多余的那个人站在旁边看着。
“Basti你回去吧，我也快收拾完了。”Philipp一边蹲在箱子旁理东西一边抬头说。
“我今晚能睡你这儿吗？”
“哈？”
“反正我短时间内也见不着你了。”Basti的声音又阴沉起来。
“宿舍床太小，两个人睡不开。”
“我不介意。”
“滚。”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完后又一起安静下来。
Philipp叹了口气：“那你去冲澡吧。”
Basti欢呼了一下，冲进了浴室。Philipp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箱子，精疲力尽地坐在箱子上休息。有东西咯了他一下，他伸手到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宿舍的钥匙，上面挂着一个伯尼熊的钥匙链和一个写有自己房间号的小牌子。
Philipp想了想，飞快地拿笔在那个牌子背面写了句话，然后把钥匙塞进了Basti的外套口袋里。
那天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从他们在青训营的点滴一直聊到对未来的畅想，一直聊到天空泛白，晨光微熙，两个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Basti醒来时，Philipp已经走了。他穿外套时摸到了口袋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发现是Philipp的宿舍钥匙，写有房间号的牌子背面有一句话：
等我回来。
许多年后，Philipp和Basti再想起那晚的事情时，两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Basti说Philipp你还记得吗，你那时候说自己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前锋，Philipp说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说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拜仁篮球队混。
后来，那晚的许多预言都成真了，比如一起夺得欧冠奖杯，一起举起大力神杯。
当然，那晚也有许多预言落空了，比如一起从国家队退役，一起终老拜仁。
他俩说起这事儿的时候，Philipp正在Basti的公寓里帮他收拾行李。
“应急用的药我给你装在箱子侧面的夹层里了，到了曼彻斯特记得拿出来。”
“我给你买了两包零食，路上可以吃。”
“Basti你带的厚衣服太少了，曼彻斯特可是很冷的。”
Philipp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过去了，Basti收拾行李的技能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Basti在旁边晃悠了半天却怎么也插不上手，停了半晌，他突然说：“Philipp，你今晚住我这儿吧。”
“哈？”
“这次床够大。”
“滚。”
Philipp最终还是同意留下来过夜，他冲了澡，穿着浴袍擦头发，Basti在一旁看着他。
“Philipp你会想我吗？”他问。
“不会。”Philipp看都没看他，“我可不想在欧冠赛场上碰见曼联。”
“果然还是跟退出国家队时一样绝情……”
“我保证等你到了曼彻斯特就不会想我了。”拉姆做了个鬼脸，爬上了床，“没有哪支球队会希望遇见拜仁。”
Basti突然长叹了一口气：“Philipp，我一定会想你的，毕竟你是我认识时间最长的人。”
Philipp一愣。
“我们在国家队一起踢了十年的球，在拜仁踢了十多年的球。”Basti笑了笑，“我小时候听到谁和谁认识了十年的时候都会想，哎，十年，那得多长啊，可是你看，其实一点儿也不长。”
“是啊，一点儿也不长……”
两个人很快就各自睡去，第二天，Philipp帮Basti叫了计程车就离开了，他没送他去机场，因为他还得开车去Claudia的父母家接他的妻子和孩子。
开车的时候，Philipp一直在想着Basti的话，他知道Basti不是自己最好的伙伴，就像自己也不是Basti最好的伙伴一样，但在漫长的岁月里，他是唯一一个和自己从开始走到现今的人，他和他走过每一个低谷，走上每一个巅峰，他很少和他在球场外交流，因为他知道他始终在那儿，永远不离开。
所以Philipp不是不伤感的，他以为他转会的传闻会和以前那些谣言一样不攻自破，他以为他会像2010年那样在六万九千球迷面前亲吻队徽然后高调宣布自己的续约。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退出了国家队，他离开了慕尼黑。
到此为止了。
Philipp想着想着才看见面前的红灯，他猛踩刹车，听见自己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叮当作响。
他把东西掏出来，发现是Basti的公寓钥匙，上面挂着和他一模一样的伯尼熊钥匙链和房间号牌，他把号牌翻过来，然后哈哈大笑。
上面是Basti的字迹：
等我回来。
2.
十年前，Philipp Lahm还不认识Thomas Muller。
他比他大六岁，当Philipp已经是拜仁队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时，Thomas还在青年队里训练。
有时候，一队和二队会一起训练，中间隔着一个矮矮的栅栏。有一次，Philipp看见栅栏那边儿有一个瘦高个儿在拼命朝这边招手：
“不好意思，我们的球踢过去了，能不能麻烦您一下？”
那个训练球刚好就在Philipp脚下，他弯腰捡起来，把球递了过去。
“谢谢！”年轻人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真是麻烦您了。”
Philipp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准备离开时，那个愉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认识您，您是Philipp Lahm吧？哎呀，见到您很高兴！“
见对方这么热情，Philipp也不好意思转身就走，他笑了笑：”也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是……“
“我叫Thomas Muller，是队里的边锋。”Thomas显然很兴奋，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很好啊。”Philipp点点头，“希望你早日进入一队。”
“一定一定。”
这段训练中的小插曲很快就被Philipp遗忘了，直到一年后Thomas被教练正式提拔进一队时，Philipp脑海中模糊的印象才再次清晰起来。
Thomas和一线的队员们很快就混熟了，他为人开朗，见着谁都聊得来，而且他还特别会讲笑话，更衣室里只要有他在，笑声就不断。
即便如此，Philipp依然和他没什么交集，他们的关系不过是见面点头外加几句客套的寒暄而已。
直到有一次球队准备去客场比赛前，一向和Thomas住一个房间的Holger突然跑来问Philipp能不能和他换一下房间？
“为什么？”
Holger犹豫了很久后说：“他话太多了。”
Philipp只得点头同意，他是球队的副队长，保障每一个队员都能在赛前休息好是一等一的大事。
晚上分房间的时候，Philipp告诉Thomas今晚他俩一屋。
“咦，Holger呢？”
“Holger他……呃……Basti需要给他做一些后防指导，所以教练安排他俩一屋了。”为了团队和谐，Philipp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说实话为好。
“能和副队长一屋好荣幸啊！”Thomas果然没再深究，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个调整。
之前，Philipp做了各种准备来应付这个话多的年轻人，他甚至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一篇“如何让对方闭嘴”的文章，然而，当Thomas真的开始和他聊天时，他才发现这些准备统统用不上。
Philipp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一个人能和自己这么聊得来。
他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喜欢高尔夫、网球和羊头牌；他们对足球比赛的理解如出一辙，好像上辈子就在一起踢过球似的；他们喜欢慕尼黑，喜欢巴伐利亚州的炖菜，喜欢宅在家而不是出去旅行，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相同点，要不是因为第二天有比赛，Philipp觉得他们可以聊上三天三夜。
从此以后，Thomas就“赖”上了Philipp。
去国家队报道时，他会买和他一样的航班；坐大巴时，他会坐在他旁边；训练时的热身，他会要求和他一组，Philipp不是喜欢个被人粘着的人，但他一点儿都不反感Thomas缠着他，他喜欢和他聊天，喜欢他些天马行空怪诞不羁的观点。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Thomas永远都能理解他。
哪怕是他要退出国家队这种决定。
决定刚刚公之于众的时候，外界媒体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沸沸扬扬。有人说他高风亮节，退出是为了尽早让国家队培养新人；有人说他退出是因为队里的年轻人不满他的领导，也有人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年争夺队长袖标并非为了贪图权力……对此，Philipp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一向不习惯解释。
然后，他就接到了Thomas的电话。
“你退出国家队了？”
“嗯，我在世界杯前就想好了。”
“为什么？”
“国家队已经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了。”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他说：“我明白了。”
他们各自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新赛季开始后，Thomas没有追问Philipp的决定，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Thomas要去国家队报道时不能再和Philipp坐同一班飞机了。
在同法国队的热身赛前，Philipp送Thomas去机场，在安检口告别的时候，Thomas突然问他：“说真的，坐在沙发上看国家队比赛究竟是什么感觉？”
“挺爽的，因为我可以在比赛当中喝啤酒。”
“通过电视看我踢球是不是感觉挺奇妙的。”
“嗯，是的，你在电视里的特写总是特别丑。”
Thomas锤了一下Philipp，然后哈哈大笑，笑完后又有点感伤：“Phili，其实我有时候挺想你的。”
“那我退役的时候你是不是更想我？”
Thomas咧了咧嘴：“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有种错觉，好像我才刚认识你似的。”
Philipp没搭腔，但他自己也有相同的错觉。Thomas和Basti不一样，他每次看见Basti时都会有些感概，觉得自己老了，但他看见Thomas时不会想这些，他觉得他和Thomas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他们可以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Thomas最后笑着挥了挥手，消失在安检口的自动门后面。
国家队比赛日往往意味着赛季中难得的清闲，Philipp依然照常去塞贝纳大街训练，然后在家陪着家人和自己的兔子，当然，国家队的比赛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然而，比赛刚进行了一半，他就看到了巴黎恐怖袭击的新闻。
Philipp的第一个反应是给Thomas打电话。
“喂？”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Philipp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Thomas，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这边很好，不过我们得在更衣室过夜了。”
“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警方说已经排除威胁了。”
“那就好。”
“Philipp你早点睡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了，等到了慕尼黑我再给你讲，哎呀能赶上这么刺激的事情想想还有点儿激动呢。”
Philipp真的很想给对方一个白眼：“无论如何，你还是小心点儿。”
“我知道我知道，Philipp你放心就是了。”
Philipp还想再嘱咐他两句，但对方一个劲儿地催促他睡觉，任性地表示Philipp要是再不挂电话他就再也不和他打牌了。Philipp拗不过他，只得作罢。挂断电话的那一刻，Philipp第一次后悔自己早早地退出了国家队，他突然非常希望自己能和Thomas共同经历这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处异地，各自想着不同的东西，谁都无法替谁分担。
Philipp不知道，Thomas此时也正想着同样的事情，他也希望Philipp能陪在他身边，和他聊聊天，互相调侃调侃。Thomas在那一刻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他觉得他和Philipp会越走越远，他已经退出了国家队，他也势必比他先离开俱乐部，他们之间注定是渐行渐远的，时间的流逝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
开朗的Thomas那一晚出奇的安静。
飞机在清晨抵达了慕尼黑，机场上人员寥落，显得格外冷清。Thomas觉得自己的心情和这个机场一样阴沉，他低着头，步伐匆匆，然后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Thomas！”
他抬头，看见接机口的柱子旁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喂，准备好给我讲讲这次刺激的经历了吗？”
机场玻璃穹顶上的晨雾突然散去，红色的朝阳燃烧起来。
Thomas挑起嘴角：“你确定现在就要听？这个故事可长得很啊。”
对方帮他拎过了箱子，冲他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The End
